美國在台協會主席薄瑞光記者茶敘 台北,2009年3月18日

Chairman Raymond Burghardt, AIT Press Conference Taipei, March 18, 2009 (Photo: AIT)

薄主席:很高興大家今天下午來參加記者會。回到台灣總是很開心。其實這次是我第六次以美國在台協會主席的身份訪問台灣,我發現外交部說這是我第五次來訪,因此我認為有必要澄清一下,以免外交部認為我有過未通報的秘密訪問。我想他們沒有把我來就職的那一次算進去。

我想最重要的是,這是歐巴馬總統在美國就職後我首次來台。我在今天、昨天,或今天下午稍晚和馬總統,國安會秘書長蘇起,外交部長歐鴻鍊,立法院長王金平, 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會面。之後我們也將和民進黨主席蔡英文會面,我們也會和陸委會主委賴幸媛會面,我也已經抽空去探訪我的朋友蕭萬長副總統。

這次訪台我也有幸和幾個私人部門的人士會面,他們代表真正的台灣,也見到幾位領導人物和學術專家,包括好幾個經濟學家,瞭解一下目前台灣的狀況。

如同我先前訪台時一樣,我總會從華盛頓帶來我國政府的觀點,以及我國政府對於雙邊關係,還有許多美國與台灣都關切的議題有些什麼看法。今天我想在此特別指出,目前我在華盛頓與歐巴馬政府新任官員開過的會議中,我非常訝異許多重要官員先前都有豐富的台灣經驗。最顯著的例子,莫過於新任美國情報局局長布萊爾 (Dennis Blair)將軍。就我個人所知,這是美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內閣層級,有這麼一位具有處理台灣與台灣議題廣泛經驗的官員。

此外還有財政部長蓋斯納 (Tim Geithner),他在我擔任美國在台協會處長時來過台灣。另外像是新任副國務卿史坦柏格 (Jim Steinberg),在他任職於國家安全會議時他與台灣和台灣相關議題有廣泛的接觸。他告訴我,在布希政府時期他沒有擔任官職時來過台灣七次,也就是八年內來過七次,是相當驚人的一件事。他談到未來處理台灣與台灣問題時展現了相當的熱忱。

除了帶來華盛頓方面的觀點,當然我也花很多時間傾聽台灣這邊的意見與觀點。這次我從華盛頓帶來的是許多的善意,還有對馬總統及其政府的高度推崇。

因此我想要強調歐巴馬政府正如之前的布希政府一樣,高度肯定自去年五月重新啟動的台海兩岸對話,以及為改善兩岸關係已經採行的許多措施。

我會強調這一點,是因為有時候在台灣媒體上讀到的社論、民意論壇、評論,臆測美國必定會對此發展感到不悅,因為美國的戰略利益會因馬總統的親中政策無形中受到破壞。有時甚至看到一些美國政府官員的言論,其中甚至包括我自己或楊甦棣處長的發言,有些甚至是我們從來沒講過的,被解讀成對兩岸關係進展速度的警告。

因此我只是想向各位保證,這些分析和理論都有些誤解了美國的立場。我們真的很樂於見到目前的穩定狀態。

對美國而言,我們非常樂見台海兩岸友好的新時代,新的發展也有利於經濟利益。兩岸對話恢復之後,誤估和衝突的危機已大為減少。老實說,過去會有這樣的擔憂,正是因為多年來缺少對話。

即使從商業觀點來看,改善與中國大陸的交通與通訊,正是在台灣的美國企業多年來的期盼,現在這些美國企業以台灣為據點與中國大陸通商變得更為容易。從我方觀點來看,這也是一件好事。

我國與馬總統及其政府的關係向來良好。我們肯定他對「沒有意外」(no surprises)這一點的承諾,也肯定他真正落實他的承諾。

去年八月我在舊金山與馬總統餐敘時他跟我說過,後來他又公開說了一樣的話,他的政策與行動會著重於取得實質性成果,而非只是作秀。此種務實方法讓我們很容易與他合作。

我們也會持續鼓勵有建設性的兩岸交往。同時,我們依據台灣關係法所做的承諾仍然不變。我們相信,如同馬總統也相信,台灣一定要從一個有信心的立場進行談判。

這些就是我的開場白,現在歡迎大家提問。

華盛頓郵報:我是華盛頓郵報的李可珍 (Jane Rickards),很高興在台灣看到你。

我的問題是,你剛才對馬英九的親中政治傾向有很正面的評價,從你的評論看來,你大致上認為在馬英九的領導下,美國認為兩岸情勢較為穩定。

我的問題是,現在美國與台灣之間最迫切的政治議題是什麼?今天你和馬英九會面時有談到嗎?如果沒有談到的話,今天你和馬英九談了什麼?謝謝。

薄主席:我們談了很多我剛才提過的事情。我希望讓他瞭解,無論是私底下或公開表示,美國肯定他目前所做的,確定他知道這就是我們新政府的觀點。

我們談了未來能彼此交談的一些機會。

我們也談了一些他已經提過的議題,像一些他希望能與美方有所進展的事情:比如推動免簽證協定,和各種可能的貿易或投資相關協定。

我們也碰觸了一點軍售的議題,只是一般尋常議程。

我想說你的問題很有意思,對於一個多年來以某種形式處理美台關係高度迫切議題的人而言。我說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是因為讓我意識到現在雙方沒有任何迫切議題,不像一年前。你的問題很有意思,也是因為它突顯了美台雙方交往的性質上有了相當根本性的改變。

共同社:薄主席, 我是日本共同社的何煦 (Max Hirsch)。

你與馬總統碰觸到軍售議題。在你與馬總統及任何其他官員的談話中,關於台灣爭取購買F-16C/D戰機有什麼樣的著墨?我們的瞭解是,美方希望推動一些比較容易的軍售案,一些比較容易且待決的軍售案,像是PAC-3導彈系統或是黑鷹直昇機的案子,那些在十月的國會通知沒有通過的案子,美國想先推動這些案子,然後再處理新的軍售案或是比較困難且待決的案子,特別是F-16戰機。請特別說明一下關於F-16談了些什麼,謝謝。

薄主席:你提到剩下的兩個PAC-3導彈系統還有黑鷹直昇機。如果你仔細閱讀10月3日我們送到國會的65億美元軍售通知書,我們很清楚指出有些項目沒有納入該通知書中,但並不表示未來不會被納入。我不會說確切的時間,但一直以來我們的立場都很清楚,我們沒有拒絕任何那些項目,只是沒有納入而已,當時還不是通知國會的時機。

至於F-16戰機或其他飛機或其他項目,我們會在整年的對話中與台灣討論。我們雙邊會定期舉行一系列的會議,討論防禦需求,討論替代系統,最終決定我們要賣什麼項目。但是現在預先去判斷我們會同意賣哪個系統是沒有意義的。沒有納入任何東西,也沒有排除任何東西,我們會視情況而決定。

共同社:可以談一談馬總統對F-16戰機的發言,或是其他你見過的官員對F-16戰機都說了些什麼?

薄主席:我想外交的首要規則之一,就是讓他方自己發言

美聯社:我是美聯社的溫逸德 (Peter Enav)。

一些國防學者、分析家都指出,台灣確實在美國西太平洋的戰略願景中扮演重要角色,特別是作為對抗中國的防線或防禦中國的陣地,這個第一島鏈還包括日本本土與琉球;二來則是作為一個平台,能夠不讓中國阻斷東南亞與東北亞之間的海路。

這種說法是否是一派胡言?只是週日專欄作家的臆測嗎?還是台灣自己的願景滲透到美國政府的決策階層?

薄主席:這些人聽到我的答案會不太高興,不過我很高興你問了這個問題。 你問這個問題真是很有趣,無論在中國或台灣開會都常聽到這個問題。台灣問題讓我很訝異的一件事,就是多年來在海峽兩岸,經常都假設在美國政策之中台灣扮演地緣戰略的角色,其實並非如此。從北京或台北這邊都聽過這種幾乎相同的分析,兩邊似乎都同意這種假設,問題是這個假設是錯的。

多年來在制定美國對台政策時,我從未聽過任何政策討論,從未看過任何對台政策文件之中,出現亞洲地緣戰略,不沉的航空母艦,第一島鏈這樣的陳腔濫調。在美國對台政策文件中從未看過這種論調,也許在麥克阿瑟 (Douglas MacArthur)的時代還有,但在近幾十年內沒有。

但這種觀點確實存在於某些智庫圈,也許也存在於一些鄰國的決策階層,非常有可能。但在美國沒有,在華盛頓沒有。

這種想法可能對於海軍少校階級的人或思考政策的人來說會是個有趣的觀點,但不是美國的高階政策。

路透社: 詹寧思 (Ralph Jennings):

歐巴馬希望台灣和中國大陸的交往到什麼樣的程度?最終的理想狀態是什麼?比如說,比照香港模式?還是按照現狀?更多經濟往來但不要太多政治往來?最完美的狀況是什麼?

薄主席:我們不會這樣界定這個問題,我們不是這樣看待這個問題的。

這個問題應該讓台灣和中國大陸自行決定。華盛頓並不認為兩岸交往存在任何的安全界線,我們並不擔心超越經濟議題進入政治或軍事領域會威脅到我們。我們並不是這樣思考,也不是這樣看待這個問題的。

再次強調,也許華盛頓的智庫,或者你們邀請過來在台灣關係法紀念典禮演講的貴賓,會抱持那樣的觀點,但是美國政府內部並不是這樣討論或思考政策的。

我們對於現在的情況很滿意,也對未來可能的走向沒有意見。

當然能夠直接聽到馬總統,聽到蘇起,聽到馬政府團隊的人談論他們未來的計畫是非常寶貴的。我們希望能瞭解計畫的內容,但出發點並不是擔心會走向我們不樂見的方向。

中央社詹家琪: 馬總統說台灣和中國將開啟談判,討論台灣下個月在第三國參加今年的世界衛生大會的問題。美國政府是否以得知此一發展?美國政府在此議題中是否扮演任何角色?謝謝。

薄主席:我們今天確實和馬總統和國安會秘書長蘇起談到這個問題。我會讓台灣當局來告知各位他們會做些什麼,還有進行的時間,但是美國一直都是扮演支持的角色,其中包括,如同國務卿柯林頓公開聲明的,我們希望中國能夠有彈性地找到讓台灣有意義參與世界衛生大會,以及未來參與其他組織的方式。

我們會謹慎追蹤這個議題。我們會確保北京知道我們希望的結果是什麼,也就是在世界衛生大會中為台灣找到一個位置。我認為不應期待美國扮演居中斡旋的角色。

自由時報蘇永耀:我們剛談到世界衛生大會。馬政府似乎用不同的方式參與世界衛生大會。他們直接與北京政府對談,跟民進黨政府的作法不同。北京政府儼然成為台灣是否能參加世界衛生大會的最終決定者。這樣對美國政府是否有利?

薄主席:我想現實上北京是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一員,也是聯合國之中有力的會員國,世界衛生組織又是聯合國底下的組織。我想美國不適合評斷馬政府決定談判或不談判,這個議題美國政府不需要或者說不適合有什麼立場。我想也許可以做出總結,現實情況就是要取得觀察員身分而不考量北京觀點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有不理會北京而能取得觀察員身分的對策,我很有興趣知道,我想會是很有趣的對策。

台北時報許維恕:事實上我有好幾個問題,但我一次問一個。

第一個問題是,在上個月公佈的各國人權報告中 — 我記得是由美國在台協會所撰寫,有些部分表達了疑慮,或是提到自從馬政府當政後,對台灣的司法體系、媒體自由,或人權狀況有所疑慮。我想我們可能都知道,司法體系的問題指的就是前總統陳水扁的起訴。

我的問題是美國對台灣目前的司法體系有什麼看法,美國政府的角色是否與報告內容一致?

薄主席:我不確定報告中是否質疑了司法體性,質疑了媒體系統,有嗎?媒體自由?

台北時報:有一個部分明確指出中央社可能竄改了一些三聚氰胺的醜聞報導。

薄主席:我可能沒有讀得這麼詳細。

這份報告代表了國務院的觀點,所以是官方文件。當然撰寫的方式是不採取任何立場,只是反映出有些人有這樣的觀點。

台灣的司法體系與美國非常不同。台灣採行的是大陸法系,跟法國、日本等國一樣,因此這個體系下會可能發生的一些事情在美國可能不會發生。在法國、德國是這樣,在台灣也是如此。但是美國沒有立場去評斷,大陸法系允許審前羈押的機會比美國或英國來的高,因此就是不公平的司法體系。

我們滿意於目前台灣司法公正的程度。跟我們的體系不同,但是是公平的。

台北時報:有關媒體和人權的部分呢?

薄主席:我無法談到這麼細節的部分。

台北時報:月初楊甦棣處長在美國商會晚宴上,談到有「正面跡象」顯示台灣消費者可能樂意使用美國牛肉,而我們指的是全面開放。可能談一下有哪些正面跡象嗎?我們有點困惑是哪些正面跡象。

薄主席:就我印象所及,各位可能都知道這些事情,你們都住在台灣,我確定你們一定比我更知道這些事情的發展。但是眾所皆知,衛生署大約一個月前發佈了一份風險評估報告,如果讀過那份報告就知道沒有任何風險,完全沒有風險。

如果衛生署公佈了這樣的報告,多數人就會推斷看起來至少往允許牛肉產品進入市場向前跨了一大步。如果已經判定沒有風險,還有不開放的理由嗎?

我想這也許是最重要的正面跡象。

另外事實上兩年前世界動物衛生組織 (OIE),台灣很希望繼續維持會員資格的組織,也得以持續維持會員資格的組織,已經判定任何形式的美國牛肉都安全無虞。

既然台灣隸屬的重要國際組織都作出這樣的科學判斷,自然會認為根據此一科學判斷的決定必定近期就會產生。已經過了兩年,但是仍然可以抱持希望。

我想這些就是樂觀的基礎。

台北時報:非常感謝你的回答。

事實上楊處長給了一個時間表,他曾說過大概在今年初。是否在進行談判討論何時要真正開放?在即將到來的TIFA談判 中牛肉是否會成為討論議題?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舉行?這會變成舉行TIFA談判的條件嗎?

薄主席:首先,我們還未得知對最後這些項目解禁的時間表。當然是越快越好,但我們還沒得到消息。

至於舉行TIFA 談判方面,第一件事是要讓適任的美國貿易代表署官員就任。很多要參與這些談判的重要人士都還沒就任,還有一些空缺還沒填滿。因此我們會觀察事情的發展。因為我不認為有任何不在明天就對美國牛肉開放市場的理由,我認為我的這套思考邏輯很快就會得到採用,所以美國牛肉根本不會是一個議題。

英文中國郵報龔向華 (Dimitri Bruyas):

北京和台北似乎會討論更多的經濟整合,更緊密的經濟關係。在這些議題上美國政府有什麼看法?

薄主席:我想我們已經在過去至少十年間看到一個經濟整合的過程,事實上這個過程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台灣和中國是全世界最佳整合供應鏈的例子之一,那也就是經濟整合。當然它是一路從矽谷延伸到新竹到昆山。施行讓供應鏈和整合運作更良好的措施,就是我目前看到的狀況。

當然我們在已經簽署的六項協定中已經有了一些那樣的措施。那些協議的基礎工作很多當然都已經由前任台灣政府完成,所以才能夠實現得這麼快。在新的談判回合中,將會討論新的協定。各位也知道內容,也就是金融議題等等。

這是勢在必行的趨勢,它能讓原本很成功的東西運作得更為順暢,能夠減少貿易障礙。正如我先前所言,這是一件好事,不僅因為可以創造更穩定的政治氣氛,也是因為對美國和美國在此區域的企業有實質的經濟利益。

過去幾天有些人告訴我一些真實的故事,告訴我這種整合對他們而言有多棒。有個律師說:我現在為我們的北京辦公室處理法律問題,那邊不用再單獨請一個律師,我只要搭飛機在兩地往返,就能同時兼顧北京和台灣這邊的業務。諸如此類的故事。

亞洲華爾街日報蔡婷貽:兩個簡短的問題。你提到華盛頓對台灣和中國之間的進展感到滿意。可以說一說是什麼會讓華盛頓不滿意嗎?

華盛頓是否有可能接受這種情況,也就是北京和台北相處融洽,不再需要華盛頓了呢?謝謝

薄主席:說到是什麼會讓我們不滿意,我想我們都已經看到了,我們在5月20日之前都看到了。

至於未來,我覺得在這個問題背後,在所有這類的想法背後,都還是偏向我先前說的麥克阿瑟時代的思維模式,把台灣看作不沉的航空母艦,但這種想法早就不存在了。

說真的,會讓我們感到不安的是對話停擺,某種僵局再度造成緊張關係。我想現在的情況我們不會擔心我方的利益會被出賣。

讓我回到你的問題。美國戰略考量的中心是什麼?是希望能夠和平處理兩岸問題,處理的方式能代表海峽兩岸人民的同意與意願,特別是台灣人民的意願。

用高壓手段解決台灣問題才是令人憂心的結果。但是我們預期不會有這樣的發展,我想其他人也不覺得會如此。

經濟日報劉煥彥: 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話解讀成,無論兩岸談的是什麼議題,美國都會把它視為正面跡象,無論是經濟政策或軍事政策。假如可能的話,我們正考慮與北京當局討論「經濟合作協定–」

薄主席:名稱大概一個月會改一次。

經濟日報:這是即將討論的議題。但無可否認台灣經濟越來越受中國的影響,越來越倚賴中國。華盛頓會把這個現象看成風險嗎?或是在目前的兩岸交往中還存在其他風險?謝謝。

薄主席:我想美國人不像世界其他地方的人那麼喜歡零和遊戲的思考模式

如果真的想深究細節的話,當任意兩方簽署了貿易協定,當然第三方就會在旁邊盯著,確保他們不會制定傷害到其他第三方的排他協議。不過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定應該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真的已經是細節問題了,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們會仔細察看的重點,是的,我們的貿易律師和貿易專家都會察看任何貿易協定,確保它制定的方式沒有傷害到美國出口商或美國投資者參與中國市場或台灣市場的能力。就像我們監督中國和東協或韓國和日本之間的貿易協定一樣,我們都會用同一種方式檢視任何貿易協定,確保它不會不公地影響到我國利益。

是的,在這個方面,但這也跟兩岸關係的特殊性質無關。

我不確定你所指的是哪些其他的疑慮。你要再向我解釋一下我該擔心什麼嗎?

經濟日報:我會說是中國對台灣決策方面日益增加的影響力,和對美台關係可能造成的影響。

薄主席:這樣的影響力目前發生在哪些地方?兩岸飛航,兩岸船運,兩岸直接通郵。就我印象所及,以及如我先前所言,這些都是在陳水扁政府時期就在談的議題。如果這些會威脅到美國利益或顯示中國對台灣握有過大的影響力,那就有趣了,因為談判的很多基礎工作都是在陳水扁時期完成的。我還是不知道我該擔心什麼。

華盛頓郵報李可珍 (Jane Rickards):我還有幾個後續問題。第一個是回應溫逸德的問題。你說台灣在美國地緣政治–防衛系統內具有重要地位的觀點已經過時。真是如此的話,以歐巴馬政府的觀點來看,中國為何還要收復台灣?中國為何把將台灣納入領土看得那麼重要?為什麼有1500 枚飛彈對準台灣?歐巴馬政府把這些看作是文化民族問題嗎?因為一百年前中國受了許多外國勢力的凌辱,因為中國說台灣也是屬於中華民族。如果將台灣納為西方防衛系統的一部分對西方沒有任何好處的話,台灣對中國為何會那麼重要?這是我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 —

薄主席:讓我先回答這個問題。

我覺得這不是政府應該發表看法的議題,這是政府內外中國分析家應該去思考的問題,關於這個主題有很多參考資料。我覺得這個議題多年來都沒什麼改變,你已經提及一些原因。台灣問題總被說成是核心議題,中國經常用這個詞來形容。北京把中國的統一定義成,現在我用政治學家而非美國官員的身分來說,中國領導階層的核心政治迷思。

華盛頓郵報:我第二個問題是有關ECFA 。台灣顯然希望簽署ECFA ,因為台灣擔心明年生效的東協加一協定。有些分析家已表達疑慮,認為即使台灣與中國簽署或進入ECFA ,中國仍可能對其他國家施加外交壓力,如東協國家,迫使他們不與台灣進入自由貿易協定。有些分析家可能會主張,台灣沒有理由加入ECFA,若是只基於加入ECFA台灣與東協國家便能自動進入自由貿易協定的假設。

我的問題是,ECFA是否能幫助台灣與美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美國是否會受到任何外交壓力影響?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是跟你先前說過的有關,美國不希望在ECFA看到什麼樣的字眼?你說過美國只關心附加條款,以及是否會傷害到美國的企業與出口商,請問你有特指哪些細節嗎?謝謝。

薄主席:最後一部分的問題,因為我不是貿易律師或貿易談判專家,因此我不想深入討論,但是從經驗和在使館處理些議題的往例來看,總是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所以需要仔細檢視附加條款。

至於第一部分,你的問題中有很多猜測與假設。我只能說美國的觀點是,世界貿易組織的成員有權利彼此商談自由貿易協定。如果有些國家有不同的意見,那是他們的觀點,不過不是美國的觀點。

路透社:再追加一個F-16的簡短問題。

在歐巴馬就任後,台灣是否已正式提出申請購買F-16,或者是否已經表示將會申請?

薄主席:有關武器或其他替代系統的軍售問題,我不便公開相關討論。

法新社葉振達:我要問的是陳水扁的案子。本地媒體指出陳前總統和他的家人可能在海外藏匿資金,而且是鉅款,包括美國也有。我的問題是,馬政府是否曾與華盛頓接洽,尋求司法援助來調查本案?

薄主席:這是個很合理的問題。我真的不曉得,我真的不曉得有沒有。我想沒有,我們可以設法查一查。這個問題非常好。我不知道答案,不知道有沒有向我方接洽,以追蹤金錢流向或找出資金或基金之類的。我不知道。

美國並不是藏錢的好地方,所以我有點懷疑,不過我們會替你找出答案。

美聯社溫逸德:週一國防部剛公佈依照台灣法律需發佈的「四年度國防總檢討」。那天早上國防部長在報告發佈的記者會上發表了一些評論,一些非常高層的軍官也發表了一些評論。很多人從那份報告,說得更明白一點,從國防部長和其屬下稍後做的一些評論得出一個結論,也就是台灣對中國採取的軍事姿態較某些人預期的更為強硬,特別是在軍事採購的願望清單上,還有在討論信心建立措施的態度上,因為條件太多,在我們有生之年這個措施可能都無法實現。

我的問題是,美國政府是否在週一記者會前的預備會議上有給台灣國防或政治官員任何建言?

薄主席: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沒有。美國在有關信心建立措施條件的談話上沒有給任何建言。我們也是和你同時知道這些意見的。至於其他內容,我們也沒有提供建議或有所參與,沒有。

蘋果日報劉永祥:今天有很多關於台灣與中國關係的問題,你提到美國對於近來的發展感到滿意。不過我在想,如果美國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強權,它在每個區域應該都有戰略利益。

有關美國在東亞的利益,在過去台灣是美國非常緊密的盟友,也曾要求美國幫助台灣在國際上能擁有立足空間。但現在馬政府試圖採取不同的方法,直接與北京接觸。因此有些人會覺得美國對台灣政府而言不像以前那麼重要。因此我在想美國對台灣的影響力是否正在減少?如果屬實的話,美國政府是否會感到失望?

薄主席:再次有人試圖要我說出我方對兩岸的發展感到不安。

首先先陳述一個事實。我們對於「盟友」這個詞的使用方面,美國在亞太地區有五個盟友 — 韓國、日本、澳洲、泰國、菲律賓。中美共同防禦條約在1970年代廢除後,台灣在法律上就已經不再是美國的盟友

至於剛才的問題,「美國的影響力正在減少」,如果陳水扁執政時美國對台灣的影響力比現在大的話,那你想必是在開我玩笑。這就是我的回答。

至於我們是否擔心台灣直接與中國接觸,別忘了,兩岸是重新恢復直接對話。辜振甫訪問汪道涵時我人在上海,這些對話以前就存在,不是什麼全新的進展。因此如我先前所言,恢復直接溝通管道是一件好事。直接對話代表較少誤解,較少誤解就代表較少令人不快的意外。因此我們並不擔心。

台北時報許維恕:在台灣關係法中,美國對台灣安全做出承諾。將時空搬到2009年的此刻,美國是否仍認為中國對台灣構成軍事威脅?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薄主席:防禦措施和應變措施的目的完全是嚇阻。美國歷屆政府對台灣的策略向來都是雙重嚇阻(dual deterrence)。對北京施以軍事嚇阻,對台北施以政治嚇阻,避免兩邊採取不智的行動。嚇阻政策仍在施行,在台灣安全面臨威脅時採取行動的能力依然存在,協助台灣取得防衛所需設備的承諾依然有效。因此我們無須時時去評估可能存在的威脅程度,但我們會繼續施行嚇阻政策,繼續保有我們的行動能力,在威脅發生時才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台北時報:中國將1500 枚飛彈對準台灣,美國是否將之視為對台灣的軍事威脅?若是的話,美國有何應對計劃?若否的話又是什麼原因?

薄主席:那你建議我們該怎麼做?

台北時報:應該由你來告訴我。

薄主席:炸他們?

台北時報:你的薪水比我多很多。我只是想知道美國在台灣關係法中所敘述的對台安全承諾究竟是什麼,因為我認為這種模糊的語言有利也有弊。目前我只想知道美國政府對安全承諾的定義是什麼。謝謝。

薄主席:美國已清楚且公開聲明,1500 或1100枚對著台灣的飛彈,不管究竟是多少,就是一種威脅。它們正威脅著台灣,而且應該要移除。我們已經說得非常明白。

至於美國會做些什麼,除了告訴中國我們希望不要有這些飛彈以外,我們還會持續過去30年依據台灣關係法所做的,也就是提供台灣軍事支援,不只是設備,還包括訓練、建言,各種軟實力的協助方案。除了設備以外我們還做了很多事,我們跟台灣軍方有很多互動。

現在我們必須另覓人選,來替代布萊爾將軍督導漢光演習,不過我們似乎已經有了不錯的人選。

此外,我想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那就是跟其他軍方一樣,我們也有應變計劃。可能在座很多人都知道,我在檀香山及太平洋司令部花很多時間,應變計劃是他們的職責之一,由他們來擔心「假如」的狀況。

謝謝。